【资料图】

□李易农

母亲坐在我的电动车身后，手紧紧地抓着我的衣角，突然说：“前面的树上那是啥？亮亮的？”

我遂停下车子，顺着母亲的手指望去，一棵挂满绿色叶子的树木，枝丫从高楼的一侧探过来，油亮亮的叶子，反射着太阳的光芒，在眼睛里闪耀着。那是什么树？咋会那么亮呢？母亲有些疑惑。

这棵树，我是认识的，它虽然和我住的地方有些距离，但因为我住在这个小城久了，又时常会从这条街道上经过，所以对于这里的一草一木是熟悉的。它是一棵望春花树，冬天还未过去，它的枝丫上就会缀满花苞，春天刚刚有了来临之势，它就会开出粉红色的花朵来。花儿娇柔美丽、密密麻麻，让这棵树看起来像是一团粉红色的火焰，在尚还寒冷的街头一角燃烧，让每一个看到、从树下经过的人心里暖暖的。我也时常受到这棵花树的感染，对于寒冷和冬天有了新的注解。每次经过，脚步便会慢下来，凝望片刻。夏天时，花儿落尽，叶子成了这棵树的新面孔，碧绿碧绿的，挨挨挤挤地把树木簇拥成伞，哪怕是再炎热的正午，树下也会有阴凉——那是一座城市善意的款待，让你奔波的身影多了惬意和舒适。

是的，咋会那么亮？为什么经过那么多的树，却突然觉得只有这棵树的叶子亮成了光，让你心思颤动？我回头望望四周，尽管旁边的树也有绿叶，也有阳光，可它们枝头的叶子并不让人觉得是多么亮。这条路，近期我走过许多次，因为它连着我的家和医院。那几日，因为父亲身体欠佳，从乡下来到城里医院治疗；跑前跑后地照顾，让我有些疲惫，回家的路上心里总在默默地祈祷，根本没有心思去留意这路上的风景。不是母亲说起来，我还真不会有这样的发现。

是的，这光太明亮了，它们一团团一束束，在枝头叶子上微微地颤动，给人一种蓬勃的感觉。“也许是高楼挡住了它的一部分，所以你才会觉得它赫赫然在阳光下的那部分，特别明亮……”我如此给母亲解释，尽管我随口的解释并不算对，但母亲轻轻地“噢”了一声，又坐上车子。

母亲说，在老家的村庄里也有望春花树，那树叶现在也是这般绿。有一次，父亲傍晚从田地里回来，路过那棵树时，太阳的余晖洒在树上，同样有亮光……母亲说：“当时，你父亲还以为是啥呢，吓了一跳呢，回来给我说，我还不相信——看来是真的！那棵树长得特别旺，都有两层楼房那么高了呢！”母亲说的那棵树，我记忆中是有的，但因为我常年奔波在外，少有看到它，但它和这是一样的树木，都有着一样的品行和情怀。

眼前这棵树，却在我的生活中陪伴了很久很久。数年前的春天，去年的冬天以及目前的日子，让我不得不一次次从树下经过。父亲年龄大了，又加上平日对自己不够善待，总是出力流汗，忙碌于庄稼、蔬菜，再加上省吃俭用，身体有病了也是咬着牙扛着，所以这几年住了好几次医院。而在医院里，稍有好转，父亲就嚷嚷着要出院。父亲说：“回家吧，再吃点药就好了……”

父亲的心里，有满满的希望存在，一些风寒并不能让他停歇下来，他还有很多庄稼活儿要做呢！“那些希望，就是这些叶子的锋芒……”那些阳光，便是眼前这棵树发亮的缘由，因为它本身就有内在的光芒。“医生说了，再过几天就可以出院了！咱们乡下也很凉快！”在经过望春花树下时，有阴凉袭来，让在太阳下行走久了的我和母亲，觉得这片阴凉多么透心。

母亲说的话，我懂。当我们走过这个小城的街道时，我突然觉得我和母亲就是两片叶子，有和枝头一样的光，穿梭在繁忙的人世……